“叮咚,叮咚,36床呼叫~”,“哒哒哒,哒哒哒~”,坐在值班室内,听着走道里回荡着呼叫器的铃声和护士急匆匆的脚步声,看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和时有时无的烟花,仿若自己与世隔绝。画面逐渐定格,思绪慢慢地飘荡,这一刻的宁静,许久未曾体会。忽然想起学生时代读过朱自清的散文《匆匆》—— “洗手的时候,日子从水盆里过去;吃饭的时候,日子从饭碗里过去;默默时,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。我觉察他去得匆匆了,伸出手遮挽时,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……”感慨时光飞逝,努力地回想,何时起,自己竟已一身白装,是它选择了我,还是我选择了它……
2011年8月30日,收到“独立值班”的通知后,我有些不知所措,几天前,我还优哉游哉地上着网,玩着游戏,看着电视,聊着天,虽然知道这天迟早会来,也会有期待,可似乎一切来得太快,真正需要面对时,多少会有一些紧张。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,办法总比困难多。端起专业书囫囵吞枣地翻上一遍,把常见疾病的诊断治疗一股脑塞进大脑,得嘞,好歹咱是读过书的人,书呆子要上战场了!
第一站——神经内科。一样的地点,一样的人,一样的早会,不同的心情。有人说,生活就像看小说和演戏;昨天看着别人的故事,今天却要演好自己的角色。轮转时第一站也是神经内科,当时的我,站在带教医师身后的病历车后面,看着医生护士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患者的病情,主任絮絮叨叨,副主任骂骂咧咧,护士长一棍子打一片,颇感有趣;查房时推着车,跟着听,看着片,似懂非懂;也写病历,也复制黏贴,也开医嘱,可总是记不住药物的剂量,搞不清何时要含输液器、何时要含针筒、何时要开住院处方、何时要写白底红字麻醉处方,后来耍点小聪明,把常见疾病常用药全写在一张纸上,每次开医嘱从里面挑,起码剂量不会错,还美其名曰——神经内科常用药;也会去记护士的名字,总是记不牢,然后看着工作栏的相片记名字,还是记不住,最后统称——护士。第一天正式上班,站在前排,听值班医师交代昨天的病人,拿着笔纸唰唰地记录着,不管有用没用。接着,主任向同事们隆重地介绍了我,让大家好好照顾我这个“新人”,早会后还把我偷偷拖到角落,唠唠叨叨地讲了一堆“新手指南”,最后还不忘叮嘱一句,凡事别逞强,遇到不懂的,请上级医师,请住院总医师,多问总是没错,别怕不好意思,放低身段,谦虚……(以下省略几千字)。默默地感谢主任,这个时候,这些经验正是我最需要的。查房时,原管床医师同我详细地交接患者病情,脑袋记不下的,统统拿笔写下,最困难的就是开药,有的药名都不熟悉,更别说剂量了,只能先写个“通假字”,然后到电脑上慢慢看,开完医嘱后把主任从一层层门诊病人中间“挖”出来审核重点的医嘱。
最要命的是值班,记得第一次值班是在星期天,同事说,今天床位满了不会收病人,可以安心地过了,但我还是战战兢兢,战战兢兢,因为星期天同事开完医嘱就下班了,没有依靠,不过他们临走前不忘嘱咐一句,有事就请住院总。白天安稳地过去了,一些发烧,咳嗽,头晕,腹痛腹泻等常见症状,对着手机上下载的《神经内科值班医师宝典》,《值班常见疾病处理方法》总还是能搞定。到了晚上10点,一位老年患者突然说胸闷,心里很难受,马上翻翻宝典,里面提到胸闷可能是因为心肌梗死,严重时就心脏骤停,这下轮到我心里不舒服了,要怎么办?该用什么药?要不要先做心电图?可是我们科室没备心电图?要不要去借?怎么办?怎么办?忽然灵光一闪,对了,请住院总,有事就请住院总,立刻拨通住院总电话,住院总问:啥情况?我说,有个病人胸闷,心里很难受,该咋办?上来支援一下。住院总挂完电话后,很快就赶到科室,一起到床边看病人,病人说,这伙又没那么难受了,住院总仔细地听了患者的心脏,翻看病历后说,查个肌钙蛋白,BNP,急诊心功吧,等结果出来后再说。让护士抽完血后,我就守在电脑前面,护士问我,为何不去睡觉,我说,等结果出来了没问题再睡,护士说,等结果出来了我打电话告诉你,我说,没事,我等等吧。结果一等就是3个小时,结果出来了,基本正常,终于放下心到值班室休息。半夜,电话总会时不时响起,只要电话声一响,我的心就会扑通扑通地跳,脑袋飞快地想着如果紧急情况要如何处理。凌晨4点,电话终于不响了,迷迷糊糊地睡着,梦里总会听到电话响起,起来后发现,原来是一场梦。第二天,同事们红光满面地来上班,问我,昨天没收病人,过得挺爽吧。我用迷离的双眼看着他们,说,还行吧。接着,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,早会,查房,开医嘱,写病历,掐手指算着下次值班的日子……
不知不觉已经在神经内科度过了半年时光,体会到了医生的忙碌,劳累,忧心忡忡,责任压身,也渐渐习惯了紧张的工作,遇到紧急情况也不会慌了手脚,按同事的话说,还是比较“镇得住”。经常会有朋友问我,遇到那些血肉模糊,惊心动魄的场面,难道你就不怕吗?我说,刚开始也会怕,不过总得有人上,慢慢的也就习惯了。是的,慢慢的也就习惯了,习惯了耐心面对病人、习惯了坚定这份责任、也习惯了医者的这份忙碌。
都说“医者父母心”,这是来自于病人的信任,更是医者身上一份沉甸甸的责任。于我而言,从医的道路才刚刚开始,这注定是坎坷的,幸运的是一路走来,并非孤军奋战。上级医师细心的指导,成为我最坚实的心理后盾,一线医师互相帮助,毫不保留地伸出援助之手,在我休息时为我弥补缺短错漏,护士们认真严格地校对督促我的工作,还有最挚爱的家人每天都会守在饭桌旁等待迟迟未归的我。你若问我医生是怎样炼成的?我的答案很简单:医生是在自己的汗水、同事的帮助支持、患者的信任和家人的关爱中锤炼而成的。